李家老宅。
夜里,许无忧给自己脚心的伤口上完药后,准备关灯睡觉时,门突然被敲响了,她微微皱眉,心里咯噔了一下。
在家里,除了李琰初,几乎不会有人在这个点还来找她。
“小忧,睡了吗?”
果然,李琰初的声音传来,许无忧故作没有听见,照样关灯,盖好被子准备躺下时。
外面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紧接着,许无忧就见李琰初手里握着杯牛奶,迎着外面的光走进了漆黑的房间里,没等许无忧开口,李琰初直接开了灯,等他看到房间有些许空荡荡的时候。
眼神下意识挪到许无忧的床头柜前。
目光顿时一滞。
床头柜上面原来放着一张许无忧最喜欢的合照,其实从小到大,他们的合照很多,可许无忧独独最喜欢在城中村拍的那张。
李琰初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安,但又突然想到许无忧前阵子参加了市区医院的面试。
医院离家里有些远。
他猜,许无忧应该是要住宿的。
“市医院的offer下来了?”
许无忧没否认,李琰初轻叹了口气,走到她的床边坐下:“我在市医院附近买套房吧,你搬到那边去,你从小娇生惯养的,住宿舍,我怕你受委屈。”
“不用了。”许无忧冷声拒绝。
李琰初把牛奶放在了床头柜上:“还在为我今天站在庄菲那边生气?”
“小忧,庄菲这人看起来好像蛮横无理,但其实她很单纯,她做的那些都是因为吃醋而已,毕竟我和你之间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你能不能多谅解谅解庄菲?”
听到这话时,许无忧低着头,手攥紧了被子。
这句谅解她听了一遍又一遍,若换做是以前,她也许还会逼问李琰初,她到底还要谅解庄菲到什么程度。
可现在,许无忧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李琰初也好,庄菲也罢。
还有十天她就要出国了,此后天涯海角,各不相干。
后面几天,许无忧几乎和李琰初,庄菲都没有交集,自顾自地办理出国手续。
可偏偏他们的事情仍旧会时不时地传进她的耳朵里,圈内的风言风语太多了,其实庄菲还没出现,李家还没破产时。
在李琰初的圈子里,所有人都把她当团宠,如今庄菲出现后,她的名字越来越边缘化,甚至有人会提醒她:
“男女有别,注意点分寸,庄菲是你哥的未婚妻,别太越界了。”
“你们没血缘关系,庄菲会吃醋的。”
他们都忘了,从前他们还曾当着她和李琰初的面调侃,主动带头磕CP,说:
“你们又没血缘关系,关系好,感情好,直接领证一步到位,内部消化,不好吗?”
那时李琰初笑得眉眼弯弯,当众说了个:“好”字。
所有人都不记得了,唯独她许无忧,每字每句都记得清清楚楚。
三天后,许母的生日。
原本许母并不想兴师动众地办宴会,但偏偏庄菲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扬言要让许母开开心心地过生日。
许母爱屋及乌,所以连同她对庄菲的好,也甚过许无忧。
许无忧本来想把礼物留下后就离开酒店的,却让庄菲强行留住了,每次遇到庄菲,她们之间都不会发生什么好事,她借口要走。
庄菲笑着挡在她面前:“无忧,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啊?”
“我好心好意地给你妈妈办生日宴,你作为女儿不说声谢谢,现在宴会还没开始呢,就要开溜,这不太好吧?”
她的声音很轻,但很明显带着挑衅的意味。
许无忧冷笑了声:“黄鼠狼给鸡拜年,庄菲,我不知道你又想使什么鬼把戏,但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别来惹我,我也不会去掺和你和李琰初的事情。”
蓦地,庄菲笑了下。
她今天穿着耀眼夺目的红裙,上边都镶满了钻石,凡是路过的名媛都止不住捂着嘴小声惊叹。
宴会来往的人络绎不绝。
许无忧不想再跟她逞口头之快,越过她正要走时。
不曾想庄菲下一秒直接往后退了两步,唇角微微扬起,直接撞上了身后那被香槟堆起来的金字塔。
突然——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骤然划破宴会的喧嚣,紧接着是连绵不绝的玻璃爆裂的脆响,像一场失控的冰雹砸向大理石地面。
宾客们的惊呼被淹没在这场华丽的毁灭里。
庄菲狼狈地跌坐在地上,掌心被扎满了玻璃碎片,眼眶立马红了起来,泪珠一颗颗掉落。
许母和李琰初听到动静立马赶了过来,见到这画面时,都下意识看向了许无忧,许无忧摇了摇头,张嘴正要解释。
许母直接抬手,一耳光落在了许无忧的左脸上。
“今天是我的生日宴,你也一定要这么找事情吗?”
“许无忧,到底是谁把你惯成这样子的?!”
李琰初的脸也阴沉极了,许无忧没忍住就笑了,眼眶发烫。
她一次又一次地被这种低级的手段算计,她的妈妈,曾经最爱她的哥哥一次又一次地站在她的对立面,有时候她都不明白。
为什么老天爷要给她重生的机会?为什么不让她干脆死在公海里。
为什么……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却成了罪人?
“道歉,小忧。”半晌,李琰初说。
许无忧嗤笑了声:“我什么都没做,我要道什么歉,我道哪门子的歉?”
“你们亲眼看到我推她了吗?有谁看到我推她了?”
这时庄菲已经被人扶了起来,她垂下眸委屈地说:“跟无忧没关系,是我没站好,你们别怪无忧,这件事——”
“小菲,我知道你心善,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许母厉声道,随即她看向李琰初:“琰初,你对无忧的纵容也该适可而止。”
“今天她敢明目张胆地欺负小菲,那来***和小菲结婚,是准备让小菲受气吗?”
最终李琰初说:“小忧,和庄菲道歉,这是最后一次。”
许无忧倔强地不敢低头:“我不道歉——”
话音未落,李琰初挥了挥手,有两个保镖突然出现在了许无忧的身后,许无忧猛地抬头看向李琰初,只见他薄唇轻启:
“既然站着说不出道歉的话,那就跪着说。”
下一秒,许无忧被保镖死死地按住肩膀,被迫跪在地上,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心脏像是被把锋利的刀一寸一寸地扎了进去。
痛得她快要绝望了。
许无忧红着眼嘶吼:“李琰初,我不会道歉,我没错!”
“明明是庄菲……”
“你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一次都不信我?”
李琰初皱着眉:“说一句对不起,很难吗?你一定要逼我做得更绝吗?小忧?”
他说着,目光落在了许无忧那双白皙的双手上,许无忧顿时一愣,寒意从脚底蔓延,当她猜到李琰初要做什么时。
他已经让保镖把她的手按在了地上。
玻璃碎扎进掌心。
李琰初一步一步地走到许无忧的身边,在他的皮鞋要落到许无忧纤细的手指上时,许无忧睁大了双眼:“你要干什么?!”
“李琰初,你不能这样,你不可以,我要当医生的,我要上手术台的,如果我的手受伤了,你让我怎么办——”
突然,许无忧失了声。
撕心裂肺地痛贯穿她的心肺。
坚硬的鞋底压下来,指骨被生生摁进冰冷的地面,皮鞋碾压,尖锐的痛感像一根烧红的铁钉,从指关节直刺进骨髓。
她疼得眼前发黑。
最终受不住这巨大的刺激。
支撑不住,重重地栽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