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寺礼佛时,我意外撞破未婚夫的青梅乔雨柔和敌国奸细策划谋反。
还未告官,我就被众僧擒住百般折磨。
银锥刺穿锁骨,佛虫啃噬血肉,尸身被妖僧塑成肉身菩萨。
皇帝下令彻查我失踪的真相,乔雨柔却站在观星台上说我早就窃取虎符叛逃敌国。
我被扣上妖女转世危害国运的名声,众叛亲离。
即将成亲的夫君,也当即宣布解除婚约。
父王将我的名字从族谱划掉,母亲一把火烧掉我的闺房。
闺阁好友与我割袍断义,京中贵女视我如蛇蝎。
就连孩童的口中也是骂我的童谣。
我的心脏被压在礼佛台下,永世不得超生,灵魂飘荡在世间苦苦挣扎。
直到一场天灾,金光寺天塌地陷。
佛前枯骨皑皑,我才沉冤得雪。
1
一场地震,京中最负盛名的金光寺房屋坍塌,佛像皆损。
可前来朝拜的香客非但没有减少,反而人头攒动,踏破门槛。
“多亏肉身菩萨庇佑,保大夏国平安。可惜金身受损,里面的白骨都漏出来了。”
“皇上派镇国元帅和铁骑少主前来修缮,不出三月寺庙一定能重新开放。”
寺庙门口的香客放下供果,朝山顶的肉身菩萨虔诚的磕头后边走边交谈。
地震让封印松动,我得以重见天日。
我茫然地飘在空中,看着他们朝拜的方向,那里正是囚禁我四年的地方。
“衔川,你可曾将肉身菩萨的尸骨妥善保管?”
镇国元帅谭知礼声音沙哑的询问铁骑少主卫衔川。
看见菩提树下那两个熟悉的面孔,我不禁悲从中来。
我本是镇国元帅的嫡长女,而赫赫有名的铁骑少主则是和我有着媒妁之言的夫君。
可四年前卫衔川和青梅乔雨柔重逢,突然对我情谊消散。
他以卫家三代功勋为代价,恳请皇上下令指婚司命星君乔雨柔和我同为平妻。
我悲愤交加去寺庙拜访求他回心转意,却偶然间撞破乔雨柔叛国的秘密,被她残忍杀害。
嘴巴被鱼鳔胶粘成慈悲相,四肢骨缝间***上金丝硬掰成打坐模样,放在大殿中供万人敬仰。
才四年的时间,父亲的鬓角已然全白,威武宽厚的肩背也变得如此佝偻瘦弱。
而卫衔川也不再是青涩少年郎,如今已经有着不怒自威的将军风范。
我飘到他的身侧,想试着触碰他紧握成拳的手,却已经无法和他十指交缠。
我的心口像是被巨石压住,连呼吸都带着痛楚。
明明就在最亲最爱的人面前,却无法再与他们相见。
“已妥善保管。此事定和敌国奸细脱不了关系!”卫衔川笃定回答。
“少主,您忘了谭姑娘的事情了吗?”
“镇国元帅唯一的嫡女不仅是偷窃虎符投敌叛变的敌国奸细,还是威胁国运的妖女啊!今日正是谭姑娘忌日......”
身后的小厮紧张地拽了拽他的袖子提醒道。
卫衔川内心不由自主疼了起来,想起了那个清丽的面容。
父亲的脸上闪过一丝难掩的悲伤,眼角微微湿润。
寒风拂过断壁残垣,寂静无声。
一切都是乔雨柔的诬陷!
我拼尽全力嘶吼呐喊挣扎着证明自己的清白,可声音却被禁锢在喉咙里无法传出。
虎符是她趁皇上去围场狩猎的时候乔装打扮成我的模样潜入书房偷走的!
和敌国奸细偷偷往来,泄露国库位置密信是她干的!
妖女降世,祸乱全国的天象也是她胡编乱造!
我是无辜的!
2
此时,身后匆匆赶来一个仆从在卫衔川耳边低声汇报。
“什么?这尊肉身居然是个女人?”
大夏国的肉身菩萨千百年来都是男性僧人涅槃后形成,从古至今未曾听闻有女人能成为肉身菩萨。
卫衔川和父亲急忙赶回现场,他戴上手套,手指一寸一寸摸过白骨,眉头越皱越紧。
“根据骨龄推算死者大约十六七岁,骨质完好,生前应该是大户人家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依照僧人和香客的口供,这尊金身是四年前公开让世人供奉的。”
看着卫衔川的手指一如当年轻抚我的额头,我的泪水不争气的再次落下。
“四年前......”父亲口中默念这两个字,思绪万千。
四年前是金光寺因肉身菩萨名声大噪的日子,也是我被污蔑成敌国奸细叛逃的日子。
“近百年世间再无肉身菩萨现身,唯有我大夏国能得上天垂爱出此金身。肯定是敌国奸细偷换了金身!”
岂止是金身,那贼子和乔雨柔里应外合盗走军队布防图,大夏国所有的机密早就无所遁形!
我急的满头大汗,拿起书桌上的笔墨想把真相写下来告诉他们。
可笔落墨干,居然了无痕迹。
趁着父亲仔细检查白骨的时候,我拼尽全力撞向旁边的花瓶。
花瓶纹丝未动,只有几片花瓣飘落在白骨之上。
卫衔川目光如炬,盯着花瓣下的白骨,突然发现了什么。
“这白骨右脚脚腕处明显粗壮,应该是生前骨折后重新生长所致。”
那处伤是我为了给卫衔川送行,意外摔断了脚踝。
他日夜兼程替我寻来灵药,还特意从塞外运回雪狐哄我开心。
看见这处伤,他一定能够认出我!
我欣喜的飘在他的眼前,希望下一秒就能听见他温柔的呼唤我的名字。
“仔细查验伤痕,日后搜查时可作为线索。”
他难道忘了吗?
我追上去揪住他的衣领想问问他为何如此薄情,可一道倩影猛地钻进他的怀中。
“夫君,你怎么还不回家?”
卫衔川居然成亲了?
娶的竟然是乔雨柔!
“大雪天还敢出来,丫头你太顽皮了!”
乔雨柔牵着卫衔川的手,撒娇的朝父亲嘟了嘟嘴。
父亲宠溺的笑着,亲昵地替她紧了紧身上的狐裘。
卫衔川温柔的将乔雨柔抱到马车上,又贴心的递上暖炉。
我难以置信地擦了擦眼睛,根本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乔雨柔将叛国的罪名嫁祸到我的身上,现在居然还夺走我父亲的宠爱,嫁给我的夫君。
她只不过是一介草民,靠着占星卜卦的本事得皇上垂青赏赐了司命星君的官职。
一瞬间愤怒、不甘萦绕在我的心中,怒火肆意蔓延。
可父亲的话,彻底让我心寒。
“谭朝槿那个孽障通敌叛国,还冒充我的女儿。老天有眼,让你我重新相遇。爹爹一定会把这些年欠你的千百倍弥补回来。”
“我一定要亲手捉住那个孽障,血祭大夏以平民怒!”
我被这番话惊的愣在原地,浑身仿佛镀上了一层冰霜。
从我记事以来,我常常思索为什么我和父亲母亲容貌没有半分相似之处,可母亲总是笑着不语。
及笄礼后我偷听到母亲和父亲在书房的谈话:
【那年为躲避追兵,我只能躲在马棚。和另一名赶路的村妇皆是腹痛难忍,各早产一名女婴。应该是抱错了孩子!】
【我早就将她视如己出,干脆把这个秘密埋在心底!我会尽全力找回真正的女儿。】
当时的我醉意朦胧,只当是父母编造出来吓我的故事,可现在我才明白一切都是真的。
我是村妇之女,是冒牌的假千金。
乔雨柔才是尊贵的镇国将军嫡女。
3
怪不得父母和卫衔川既不寻我也不替我鸣冤,原来我才是多余的存在!
不知不觉间,我飘到了街上,遇见了曾经亲如姐妹的郡主。
她拿着长命锁,皱着眉头问侍女:“柔儿马上就要生了,你说我送什么礼物好?”
乔雨柔居然有了卫衔川的孩子?
心脏瞬间好像被利箭猛烈刺穿,鲜血洇洇流出。
悲痛过后我隐约想起临死前听见乔雨柔作为苗疆圣女,体内有着部落牵制她的锁心蛊。
除了吃解药以外,只有在和对方心意相通情到浓时,才能将转移蛊虫。
乔雨柔定是把蛊转移到卫衔川和腹中孩子身上了!
此时此刻我再也顾不上刚才的自卑和伤心,只想在魂魄消散前告诉卫衔川真相。
我按照记忆中的路线飘到门口时,只看见院内燃起浓浓黑烟。
害怕家人出了意外,我迅速穿过长廊,却见母亲正吩咐下人拿着火把和桐油点燃别苑。
“如今柔儿马上生了,这么晦气的别苑决不能留着,一把火全都烧了吧!”
父亲也附和道:“谭朝槿有辱家门,当初我就把她的名字从族谱上剔除了。既然她也不是我们真正的女儿,留着这院子也是浪费。”
“一把火烧了,改为马厩和围场,好让我的外孙练习骑射!”
卫衔川冷眼看着火焰吞噬着我亲手布置的花坛、秋千、凉亭,低沉说道:
“朝槿遗传市井小民的本性,个性善妒任意妄为,丝毫没有到家闺秀的样子。怪不得她连柔儿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我顿觉耳蜗嗡鸣,头晕目眩,整颗心被这些话击碎。
喉咙间的呜咽化成呼啸的寒风,我愤恨的扑向乔雨柔也无济于事。
我忍着泪不听那些伤人的话,慌乱的扑向充满记忆的家,却怎么也护不住。
再睁眼时,就看见母亲和乳娘正给乔雨柔准备接生的东西。
“你瞧,这小肚兜多可爱。盼着柔儿这胎顺顺利利。”
乳娘仔细叠好肚兜,和母亲笑成一团。
那些本该是为我做嫁衣的布料,如今却被做成新生儿的肚兜和棉被。
魂魄的力量越来越弱,我知道自己存于世间的时限只有两天了。
我离开才是他们最期待的结局吧。
4
迷茫之中我不禁想起四年前赌气逃到金光寺发生的事情。
卫衔川与我一见钟情,两家长辈开心地替我们定下了婚事。
可那次中秋宫宴他误闯占星台,碰见了正在卜卦的乔雨柔。
似曾相识的面容,让他认出她就是失联多年的青梅。
自那以后,他凯旋归来后的礼物就多了一份。
一份送予我,一份送予乔雨柔。
我为此多次伤心落泪,可他却总是说:
“多亏占星司命为战事祈求上苍,我们才能逢凶化吉,我也是受战士们的委托感谢她。”
“我和她多年未见,如今重逢也是喜事,你莫要耍些姑娘家的小性子胡乱吃醋了。”
那一刻我虽笑着点头,可回到房间后也忍不住号啕大哭。
后来,卫衔川来见我的次数越来越少了,连我去府中找他都借口不见。
可那门缝中,他和乔雨柔却在桃花树下亲昵地指点剑法。
我崩溃地拿着曾经的定情信物哭着叫他开门。
直到白雪落满了我的头发,他依然没有出现。
我冻的意识模糊之际,他怀抱着裹着狐裘的乔雨柔,剑眉轻挑瞅了我一眼。
“乔司命染了风寒需要就医。朝槿,你注定是我的王妃。为何没有包容他人的肚量呢?”
说罢,他和乔雨柔上了马车,留我一人晕倒在雪地。
第二天,我失魂落魄的上了金光寺拜佛,希望他能回心转意。
就在菩提树下我听见了乔雨柔和另一个男子的对话声!
“你接近皇帝蛊惑他出兵塞外,京城无重兵把守时我们的部队就可长驱直入。”
接着那个男子拿出一包药粉,而乔雨柔则把几宗卷轴递给他。
奸细!我惊恐的倒吸一口凉气,不小心发出声响。
乔雨柔和男子发觉事情败露后立刻将我擒住,拖到无人的房间。
我百般呼救,终于喊来几名僧人。
但没想到他们竟然狞笑着把手中的佛珠勒到我的颈间,又用锥子在我的锁骨上凿开破洞,灌入无数虫卵。
“多谢乔司命,我们正需要一个绝佳的肉体制作肉身菩萨呢。”
乔雨柔狠毒的坐在椅子上笑着看我被凿断筋骨,皮肤下虫卵涌动。
“卫衔川一定会来救我,把你碎尸万段!”我咬牙切齿的嘶吼着。
可下一秒,乔雨柔踱步走向我的面前死死钳住我的下巴,冷笑道:
“你的夫君可是用三代军功向皇上恳求将我许配给他。”
“你若嫁过去,顶多是替我打洗脚水的贱妾!”
乔雨柔打断了我的肋骨,又挑断了我的脚筋。
“悄悄告诉你个小秘密,你夫君的青梅早就被我杀了。我只是顶着她的脸皮和身份就轻而易举得到了全部人的信任。”
“大夏国的人呐,可真是蠢!”
我绝望的瘫软在地,从院内传来的脚步声分辨出来人就是卫衔川。
“衔川,救......我!”
可下一秒他将写着乔雨柔名字的红符挂在菩提树上,虔诚祈求。
“愿神明赐福,保佑乔雨柔万事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