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声怒吼处传来“住手!”伴随着这声怒吼的,是另一个沉稳且急促的脚步。
这声怒吼正是张内侍身边那个小黄门的发出的!
此刻,这个小黄门来得恰到好处!
“张内侍有令:陛下口谕,庶人李承乾之诊疗,一依太医署正案,任何人不得擅加干预!违者,以抗旨论处!”
小黄门话音刚落,门外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刚刚还强硬逼迫王德开门,想冲进来给李承乾“送药”的陌生太监只得悻悻然的告退。
又过了一会儿,门被轻轻推开。只见王德端着一碗药,脸色惨白,汗透重衣,几乎是踉跄着进来,噗通一声跪倒在李承乾床前,压着嗓子,带着劫后余生的哭腔:
“殿下...不,庶人...您...您可算醒了!刚才...刚才真是吓死奴婢了...”
李承乾没有力气说话,也顾不得王德这前屈后恭的态度了,只是不住的用眼神示意王德手中的那碗药。
王德立刻会意,连忙道:“这是王太医开的方子,奴婢亲眼盯着煎的,没问题,没问题...”他像是想要证明什么,自己率先舀了一勺喝下,等待片刻后,才小心翼翼地喂给李承乾。
伴随着苦涩的药汁滑入喉咙,李承乾顿时感觉这碗药给自己的那“行将就木”的身体带来一丝微弱的热力。
于是不再顾忌,李承乾一勺又一勺的喝完了王德喂过来的药汁。
喝完药汁以后,李承乾终于缓过了一口气,声音嘶哑向王德问到:“刚才...是哪一宫的人?”
王德左右看看,凑到极致近,气声道:“看着面生,但口气着实大得很呐...先头抬出魏王府,我找借口给婉拒了,后来又说这人参是司徒府赐的...奴婢...奴婢实在分不清啊!”
听完王德的回复,李承乾缓缓闭上了眼。
分不清?不,分得很清。
魏王府,急不可耐,欲将我除之而后快。
而这个司徒府?更像是冷眼旁观的钓鱼执竿者,但也不排除是被人借了刀。
长孙无忌不是最大受益者,而且,他也绝不会用如此拙劣急切的手段。
虽然父皇,通过张内侍,布下了一道脆弱的保护网,可这网虽能挡得住明枪,但又能防得住多少暗箭呢?
容不得李承乾再去分析,现在最要紧的是,他需要有一个暂时衷心的人,来帮助他躲过这些暗箭,无论这个人是真的衷心,还是假的。不过还好,眼前就有一个现成的不是吗?虽然这个王德畏威而不畏德。
所以,李承乾缓缓开口道“刚才...多谢你了。”
王德一愣,而后猛地磕头:“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怕死!张内侍的眼神...还有...还有陛下的旨意....奴婢是万万不敢再出差池!”
看来恐惧,才是王德衷心的最可靠枷锁。
“做事论迹不论心,无论如何,今日之事,承乾还是需要多谢王公公了”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王太医嘱咐殿下.....嘱咐你要多休息,如果没什么事,奴婢就先告退了,奴婢就在门口,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吩咐。”说完,王德收拾好碗勺,慢慢的退了出去,顺手将门也给合上了。
正当李承乾准备闭目休息一会,外面此刻又传来轻微响动。
一个小太监在门口与王德低声交谈:“王公公,这是太医署送来今日的脉案记录;另外....另外王公公,你知道吗?晋阳公主今日向陛下问起‘大哥病好了吗’,陛下听闻后,沉默了许久。”
“噤声!”王德低声喝到,“这些事儿你也敢置喙!你是怕死的不够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