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虎硬是饿了一天。

到了下午，他饿得头晕眼花，手里的笔都快拿不住了。

他这辈子没受过这种罪。想吃啥有啥，想干啥干啥。

现在，一个后妈，居然敢不让他吃饭。

他把牙咬得咯咯响。

最终，肚子里的饥饿战胜了骨子里的骄傲。

他老老实实地，一笔一划地抄《弟子规》。

等到夕阳西下，他终于抄完了一百遍。

他把纸拿给苏梨看，眼睛里还带着不服气。

苏梨接过来，一页一页地翻着。字虽然还是歪歪扭扭，但至少能认出来了。

“行了。”她把纸放下，“去吃饭吧。”

赵小虎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他跑到饭厅，饭菜还温着。他扑上去，狼吞虎咽。

苏梨坐在旁边，慢慢喝着茶。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赵小虎嘴里塞满了东西，含糊不清地说：“要你管……”

苏梨没再说话，等他吃完了，才开口。

“明天开始，跟着我学规矩。”

“什么规矩？”赵小虎警惕地看着她。

“衣食住行，言谈举止，都得学。”苏梨说，“你爹是镇国公，你是府里的小公子，就不能跟个野小子一样。”

“我爹都没说我！”

“你爹惯着你，是害你。”苏梨看着他，“我是你后妈，我有责任管你。你要是学好了，以后你爹回来了，看到你这样，也会高兴。要是学不好，你爹要是问起来，我就说是我教得不好，你爹要打要罚，都冲着我来。”

赵小虎沉默了。

他爹赵毅，对他很好，但也很严。每次他从外面惹了事回来，他爹虽然不打他，但板着脸训他的时候，那气势比什么都吓人。

他有点怕他爹。

“学什么？”他小声问。

“明天早上开始，卯时起床，跟我一起念书。”苏梨说，“然后是练字，下午是武艺。晚上，我再教你算术。”

“我不要练武！我不要念书！”赵小虎立刻反对。

“由不得你。”苏梨站起身，“要么学，要么继续饿着。你自己选。”

她走了，留下赵小虎一个人坐在椅子上。

他看着满桌子的狼藉，心里第一次感觉到了慌乱。

这个毒妇，好像真的变了。

她不再哭闹，不再告状，也不再下毒。她就用最简单直接的办法，让他听话。

饿。

赵小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打了个嗝。

他突然觉得，以前那个只是嘴上毒的后妈，好像比现在这个动真格的，要可爱一点。

第二天卯时，天刚蒙蒙亮。

赵小虎就被丫鬟从床上拖了起来。

他打着哈欠，眼睛都睁不开，被带到了书房。

苏梨已经坐在那儿了，面前放着两本书。

“坐。”

赵小虎不情愿地坐下。

“今天，我们学《论语》。”苏梨把一本书推到他面前，“你跟着我念。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赵小虎撅着嘴，有气无力地跟着念。

“学而时习之……”

他的声音拖得老长，像没睡醒。

苏梨也不生气，就让他这么念着。

念了一刻钟，苏梨停下来。

“好了，现在开始抄写。把刚才念的这五十个字，抄十遍。”

赵小虎的哀嚎声响彻了整个镇国公府。

“毒妇啊——！”

接下来的日子，赵小虎感觉自己掉进了地狱。

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念书，练字，然后还要跟着武师练基本功。站桩，扎马步，累得他跟狗一样。

晚上还要学算数，那些之乎者也还有加减乘除，看得他头都大了。

他无数次地反抗，无数次地绝食。

但每一次，苏梨都比他更狠。

他绝食，苏梨就当着他的面吃山珍海味。

他闹脾气，把东西砸了，苏梨就让他加倍赔偿，用劳动或者抄书来还。

半个月后，赵小虎瘦了一圈，但精神头却好了很多。他不再大吵大闹，因为知道那没用。

这天，苏梨在教他写自己的名字。

赵小虎拿着笔，在纸上写下“赵小虎”三个字。字还是丑，但已经能看了。

苏梨点点头：“有进步。”

赵小虎看着纸上的字，嘴角不自觉地翘了一下。

“喂，”他忽然开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苏梨正在磨墨的手顿了一下。

她抬起头，看着这个已经开始褪去一身蛮横的小孩。

“我对你不好吗？”

“你以前……想毒死我。”赵小虎小声说。

“那是以前的我。”苏梨说，“人总是会变的。”

她看着他，眼神悠远：“就像你，以前不也总想着怎么害我吗？现在不也乖乖听话了？”

赵小虎脸一红，嘴硬道：“我才没有！我是……我是怕我爹回来打我！”

苏梨笑了：“是吗？那就好。”

她心里叹了口气。

她能说什么？说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说她只是不想再过那种浑浑噩噩的日子，想找点事做？

这小屁孩，懂什么。

这不过是两个落水的人，抱在一起取暖罢了。

一个被宠坏的孩子，一个被困住的灵魂。

在这深宅大院里，他们能依靠的，好像也只有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