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还是不签?”
冰冷的五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苏晚星的耳朵里,钉死了她最后一丝犹豫。
办公室里静得可怕,只剩下她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咚咚咚,敲打着绝望的鼓点。她死死盯着那份摊开的合同,那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张牙舞爪的魔鬼,要把她拖进深渊。
五十万。***命。
尊严。未来。身体。
天平的两端,沉得她几乎扛不住。她的手指冰凉,紧紧攥着衣角,骨节泛白。
她能感觉到尉迟煌的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灯,在她脸上来回巡视,等着看她崩溃,看她屈服。他就像个耐心的猎人,看着掉入陷阱的猎物做最后的挣扎。
签了,妈妈就能活。
签了,她就再也不属于自己了。
她眼前闪过妈妈躺在病床上,气息微弱的样子;闪过医生无奈又催促的眼神;闪过那些亲戚避之唯恐不及的嘴脸……
她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呢?早就什么都没有了。从爸爸消失,家垮掉的那天起,她就已经在深渊里了。
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带着铁锈般的腥味,哽在喉咙里。她猛地抬起头,对上尉迟煌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温度的眼睛。
“笔。”她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像砂纸摩擦过木头。
尉迟煌嘴角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那绝对不是笑,而是一种极致的轻蔑和嘲讽,仿佛在说“看吧,果然如此”。他微微侧头,旁边的律师立刻递上一支昂贵的钢笔。
冰凉的笔杆握在手里,沉甸甸的。苏晚星的手指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她挪到办公桌前,弯腰,在那份卖身契的末尾,乙方签名处,颤抖地、用力地写下自己的名字——苏晚星。
每一笔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每一划都像是在自己的尊严上刻下烙印。
写完最后一个字,她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差点瘫软下去。
尉迟煌满意地看着那个签名,仿佛验收了一件货物的所有权。他抬手,律师立刻又递过来一本支票簿。他龙飞凤舞地签下名字,撕下其中一张,随意地递到她面前。
“这是首款。足够你解决现在的麻烦了。”他的语气平淡无波,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苏晚星看着那张轻飘飘的纸,上面那一长串零再次灼痛了她的眼睛。她伸出手,指尖碰到支票的瞬间,像被烫到一样缩了一下,最终还是死死捏住了它。这是***命。
“从现在起,”尉迟煌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宣示意味,“你的身体,和你暂时顶着的‘尉迟夫人’这个名号,都属于我。记住你的本分。”
他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锁,哐当一声,彻底锁住了她。
苏晚星没有回应,她紧紧捏着那张支票,转身就跑。几乎是逃离一般,冲出了那间压抑得令人窒息的办公室,冲进了电梯,冲出了尉迟集团那栋金光闪闪的大楼。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她以最快的速度打车回到医院,冲到缴费处,颤抖着将那张支票递进去。
工作人员看到支票上的数额和签名,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但很快办理了手续。当那张巨额的缴费单打印出来,显示费用已结清时,苏晚星悬了一天的心,终于重重落了下去,砸得她生疼。
她跑回病房,正好看到护士们准备将妈妈推往手术室。
“谢谢……谢谢你们……”她声音哽咽,对着医生护士不断鞠躬。
“赶紧准备手术吧,幸好钱交得及时。”主刀医生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许多。
看着妈妈被平稳地推向手术室,手术室的门亮起“手术中”的红灯,苏晚星一直强撑着的力气终于耗尽了。
她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光洁的地板上。她用力咬着自己的手背,不敢哭出声,只能发出压抑的、小兽般的呜咽。
屈辱、后怕、绝望,还有妈妈终于得救的巨大 relief(解脱感),几种极端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把她撕碎。
她卖了自己。
她用自己,换回了妈妈。
值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从今往后,她不再是苏晚星了。她成了尉迟煌名下的一件物品,一个明码标价、任他予取予求的“契约妻子”。
手术进行了很久。她就那么呆呆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被抽走了魂儿。
直到手术室的灯熄灭,医生走出来告诉她“手术很成功”,她才像是重新活过来一点,挣扎着站起来,隔着玻璃看着浑身插满管子的妈妈被推进ICU。
妈妈暂时安全了。
而她,该去履行她的“契约”了。
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妈妈,转过身,一步一步,沉重地向外走去。每走一步,都感觉离那个曾经的、简单的自己更远了一步。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新信息,来自那个陌生的号码:
【明早九点,司机在医院门口接你。进行下一步体检。】
体检……
两个字,让她刚刚稍微平息一点的身体,再次绷紧,泛起冰冷的寒意。
新的屈辱,才刚刚开始。而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