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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余霜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十五岁那年,从醉汉手中救下了一个柔弱的女孩。
小姑娘感激地紧紧拉着苏余霜,说要带她去家里吃饭感谢她。
可转头就把她骗到了破旧厂房门口。
亲手送到了她的混混哥哥面前。
就在她意识到不对劲时,小姑娘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漂亮的脸露出了狰狞的笑:
“苏余霜,听老师说你是上流圈里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我们这些普通人永远都不能越过你去。但对不住了,从今天开始,没有人会想要收藏一副脏女人的作品!”
那时候的苏余霜,确实对绘画和色彩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被圈子里的人视作未来之星。
就是在这件事后,她不仅对画笔产生了心理阴影,再也做不了画,还落得一片狼藉的名声。
而如今,那张无数次出现在自己噩梦当中的脸,竟和眼前的女人渐渐重合成一个人!
堆积了多年的仇恨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吞噬了她所有的理智。
苏余霜猛地推开车门,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
段时瑾面色一变,下意识将林澜双护在身后。
“你来做什么?”
苏余霜恍若未闻,用尽全力扇了林澜双一个响亮的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格外刺耳。
林澜双躲在段时瑾身后,死死捂住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苏余霜:“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十年前,我也想问你,为什么要那么对我。”
苏余霜强忍着身体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这个巴掌,我在梦里演练了上千遍。”
“苏余霜!你什么时候变成这种争风吃醋的疯女人!”
在一旁的段时瑾只以为她是嫉妒心作祟,他一把狠狠抓住苏余霜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是不是我平时对你太好把你惯坏了?这里可是公众场合,还不快给澜双道歉!”
她指着林澜双,浑身都在颤抖,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声音里带着彻骨的愤恨:
“段时瑾,当年很多人都在质疑我为什么要去那个废弃的厂房,说我是故意和小混混幽会找的借口。可你知不知道!就是你现在抱在怀里的这个人,当年亲手把我骗过去的!”
苏余霜眸中的痛意让段时瑾怔然。
他比谁都心知肚明。
那桩往事是她心中的阴影,她从不主动提起。
今天怎么会......
他皱着眉头打量苏余霜。
直到听到身后的林澜双小声啜泣的声音,他才回过神来:
“事发那年,你和她之间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这么对你?别再无理取闹了,立刻跟双双道歉!”
双双。
听到这个称呼,苏余霜如遭雷劈。
她后知后觉,原来每个午夜梦回,他在自己身上肆意,语气温柔得几乎能掐出水来的“双双”。
或许从来,都不是在叫她。
那一刻,她的心理防线几近崩塌。
她奋力想挣脱开段时瑾的桎梏。
可却被段时瑾死死钳制住。
他看着苏余霜歇斯底里的模样,眼神里的厌恶达到了顶峰。
他猛地甩开苏余霜,任她摔倒在地,转身将林澜双死死抱在怀里,语气里满是自责:
“对不起,是我没处理好她,让你受惊了。”
林澜双得意地垂眸扫了一眼捂着肚子面色痛苦的苏余霜,咬唇摇头道:
“是我的错,不该任自己被想念吞没,叫你一个有妇之夫来接机。对不起,你让我走吧。我不知道苏小姐把我认成了谁,但无论如何,现在的她好像比我更需要你。”
段时瑾眸中的疼惜更甚,他温柔地抚摸林澜双脸上的巴掌印:
“傻子,太善良只会被人欺负,我不允许你这么为别人考虑。”
说着,他不顾林澜双的反对,将苏余霜留在原地,搂着她上了车。
机场冰冷的地面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寒意,小腹的坠痛随之阵阵传来。
周围旅客异样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
可这些都远远不及段时瑾决绝离开的背影让她痛。
当年她被绑架侵犯又逃脱之后,***贱成了她的标签。
父亲对她非但不心疼,反而对她动辄羞辱打骂。
她性子刚烈要强。
逆反心理上来后,她索性便开始游戏人间,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抗议自己身上的不公。
所有人都当她无可救药。
唯有段时瑾,对她说不在意。
她曾以为那是救赎。
可原来,只是更让人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