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难堪的过往，瞬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当年我离开皇宫去寻找谢谨奕，因山洪暴发，与叛军首领一起被困在了女娲山三天三夜。在大***的那天，我被叛军献还给了谢谨奕。见到我时，谢谨奕先是满眼通红，随即落下泪来。那时的我还以为他是在担忧我，感动得不行，认定自己虽入了皇宫，却觅得了良人。

可后来，谢谨奕让宫女嬷嬷一遍又一遍地为我沐浴，之后便再也没碰过我。直到他娶了新后，我才知道沈家被满门抄斩，父亲被雪花般的奏折逼死在大殿上。整整三十年，我一直不愿去回想那些难堪的过往。可此刻，却被迫在众人面前一一忆起。

再度回过神时，谢谨奕已经甩袖离去。王皇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随后带着一众妃嫔跟上了他的步伐。我在原地呆呆地站了许久，才转身回凌禾宫。

刚走入殿门，就听见一道孩童的声音：“砸死这死老太婆！”我循声望去，只见一群皇孙们正爬在墙头，笑嘻嘻地朝院子内正在扫落叶的李嬷嬷砸石头。“咚”的几声，李嬷嬷被砸了好几下，疼得她只能用衣袖遮挡，却不敢喊痛。

“小殿下们不要再砸咯，老奴扫不完地娘娘就不会回来，她最爱干净了……”我听着一阵心酸，连忙大步上前，训斥那几个孩子：“你们在做什么？都住手！”那群皇孙们闻言一愣，却满脸不屑。

“你不过是个被皇爷爷抛弃的老女人，有什么资格阻止我们？”说完，他们又狠狠扬起石头，朝我直直砸来！“咚！”的一声，我捂着额头，只觉刺痛之下，眼前一阵发黑。

我缓过神正要继续制止，却冷不丁被人扼住手腕。抬头一看，竟是谢谨奕。“怎么回事？”见到他，墙头的皇孙们顿时红了眼，作势要哭：“皇爷爷，她要打我们，我们都不敢下去了……”

谢谨奕揉了揉眉心，抬手示意太监侍卫将皇孙们抱下墙，又对他们好一阵哄，这才纡尊降贵地看向我：“阿芷，你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还和孩子们过不去？”我捂着疼得火辣辣的额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们撒谎！是他们拿碎石在砸臣妾与李嬷嬷。”

可谢谨奕却不再看我：“你在胡说什么？小孩能撒什么谎？他们喜欢你才来你的宫殿，若你不喜欢他们，朕带走他们就是了。”说着，他又温柔地抱起那几个皇孙：“别怕，有皇爷爷在，她打不到你们的……”

剩下的话我听不清了，只能看见谢谨奕渐行渐远的背影。雪花乘着寒风飘落在凌禾宫，我的心也彻底冷了下来。我看向李嬷嬷身上的伤，叹了口气，转身进寝殿找伤药。

桌前，我拿着药膏为李嬷嬷涂抹上：“嬷嬷，下次遇到这种事情，你就躲起来，躲不过就跑，再不济还有我这个贵妃给你撑腰……”李嬷嬷红着眼，声音哽咽：“老奴老了，保护不了娘娘……娘娘，老奴看着您长大，也陪着您入宫，如今您没了娘家人，也没得孝子贤孙护身，陛下是您唯一的依仗，您不要和他计较……”

我心底五味杂陈。一入宫门深似海，如今的我离不了宫，的确只能依附谢谨奕这棵大树。可活着若只是为了讨好男人，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叹了口气，一言不发地坐在镜前，准备处理自己额头的伤口。

可当我拨开额头散落的白发，却发现镜中的自己，原本该渗出殷红血迹的口子，竟然一滴血都没流。明明伤口还在泛疼，却不见流血。我茫然地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李嬷嬷，为何我受伤没流血？”一听这话，李嬷嬷僵了一瞬：“或许是伤口较浅……”我看着自己苍白的脸，下意识抬手放在左胸口，却发现——没有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