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风裹着会议室里的咖啡味往我脸上吹，我攥着方案的手却全是汗，纸角都被捏得发皱。

对面坐着一排领导，我努力盯着他们的脸 —— 妈的，还是记不住。三年前我妈出事那天，我从医院出来就成了这鬼样子，面孔遗忘症，医生说是什么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破并发症，反正就是看谁都像第一次见，只能靠衣服、发型瞎猜身份。

“苏经理，关于预算分配，你再解释下？” 市场部的王总敲了敲桌子，我赶紧点头，刚要开口，就瞥见主位旁边还坐了个男的。

挺扎眼的，黑西装熨得笔挺，袖口露着点银表链，手指漫不经心地转着笔，眼神却跟扫垃圾似的掠过来。我心里立马冒火 —— 这谁啊？观摩席的闲杂人等也敢摆脸色？

我方案刚讲到关键处，他突然抬手打断：“这里逻辑有漏洞，用户调研样本量不够，数据缺乏说服力。”

声音挺冷，像冰碴子砸过来。我本来就因为记不住人脸烦躁，这会儿直接炸了：“这位先生，您是来提意见还是来挑刺的？样本量我们做了三次复核，竞品数据也对比过，您要是没仔细看方案就别瞎评论 ——”

“苏晴！” 旁边的林姐赶紧扯我袖子，嘴型都白了，“别、别乱说话！”

我没理她，继续盯着那男的：“我们团队熬了半个月做的方案，不是让外人随便否定的。您要是有具体问题，我们可以讨论，但请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

那男的抬了抬眼，黑眸里没一点温度，就那么看着我，看得我后颈发紧，可我偏要梗着脖子瞪回去 —— 怕个屁！我又没做错！

会议桌瞬间安静下来，连王总都低着头不敢说话。我正纳闷这氛围怎么不对，突然听到总裁助理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各位同事，现在宣布一个重要消息 —— 经董事会决议，任命顾言先生为我司新任 CEO，即日起正式履职！”

“轰” 的一声，我脑子像被雷劈了。

顾言？新任 CEO？

我刚才反驳的…… 是新 CEO？

手心瞬间冰凉，方案从手里滑下去一点，我赶紧捞回来，指尖都在抖。周围全是倒抽气的声音，还有人小声议论：“我的天，苏晴完了……”“刚上任就被当众怼，这梁子结大了……”

顾言从座位上站起来，周围的人立马围上去，“顾总好”“欢迎顾总” 的声音此起彼伏。他没理那些人，目光径直穿过人群，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比刚才更冷，像淬了冰的刀子，刮得我脸疼。他走过来，停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手里的方案，只说了一句话，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会议室都静了：“方案，全盘否定。”

我心脏猛地一揪，刚想开口解释，他又补了一句，每个字都带着狠劲：“给你一周时间，做新方案。”

“做不到，”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身后的团队成员，最后落回我脸上，“你和你的人，一起滚。”

说完，他没再看我一眼，转身被众人簇拥着往外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越来越远，我却站在原地动不了，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干了。

林姐凑过来，声音发颤：“晴晴，你…… 你怎么不认识顾总啊？他以前跟咱们公司有过合作的……”

我张了张嘴，想说我记不住人脸，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说这些有什么用？现在新 CEO 被我当众怼了，方案被否，团队还要面临滚蛋的风险。

空调风还在吹，我却觉得浑身发冷，手指攥得发白。妈的，这叫什么事？重逢？这明明是绝境！

我看着桌上被否定的方案，又想起顾言刚才那冰冷的眼神，心里又气又慌。气自己这破病误事，慌团队要跟着我倒霉。可转念一想，我苏晴什么时候怕过？不就是一周吗？新方案就新方案！就算他是 CEO，我也没做错什么！

只是…… 刚才他看我的眼神，怎么好像不止是生气？还有点别的什么，像藏在冰底下的火，我看不懂，也不敢细想。